当你恐惧衰老的时候，你在恐惧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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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老爷子84岁，偏瘫好几年了。头些天又开始咳嗽不止，痰带血丝，三个儿女强行把他送到医院。但老爷子拒不配合医生治疗，趁人不注意，拔出插在鼻子里的管，还把体温计藏起来了。儿女不得不把老爷子的一个多年老友请来，试图劝说老爷子配合医生治疗。

老爷子老友站在病床前没好气地问：“你想咋地，不想活了？”

没想到老爷子竟一个劲儿地点头。

老友说：“死着什么急呀，你这不是折腾孩子们吗？”

老爷子眼里渗出泪水，便向老友诉说他这几年的状况：炕上吃炕上拉；有时想喝几口酒，儿女不给；想坐轮椅出去散散心，又不敢说，儿女都忙；看电视呢，眼睛又不好使。

“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自己遭罪不说，还连累这个连累那个。”老爷子说。“我腿脚要是行，我早就跳楼了。”

老友沉默不语，仿佛被深深地感染了。

关于老人的话题到处都是，大多集中在如何养老和让“大爷大妈”们如何抓住今天尽情“疯狂”方面。表面看好像都在让老人焕发青春，置身于无限好的夕阳之中，但深入观察则发现，花甲后的“老人”们正陷于深度恐惧之中，恐惧那个即将到来的时段——衰老，卧床。

那个时段里，还唱什么歌？练什么书法？

朋友说：“现在的人都怎么了？说跳楼就跳楼，不拿自己的生命当回事。”

生活没了乐趣，没了期盼，没了健康，与其悲苦地活着，倒不如来个干净利索。

想长寿，但是老而衰，老而病，自身痛苦，儿女受累。

朋友又说：“一看到那些蹲坐在墙根底下目光呆滞的老头儿老太，就觉得人生实际上很凄惨。真想跨过这个阶段，直奔极乐世界。”

现阶段八九十岁的老人还算可以，毕竟底下有几个儿女，但是50后60后只有一孩儿，有什么指望？

无法想象20年后的公园、广场、衢巷、庭廊里那一幅幅“衰颓”的景象。——只要有人。

正所谓“人语西风，瘦马嘶残月”。

万念俱灰事实上不存在。没有哪一个老人心里不存一束光亮，这束光亮是外人永难知晓的企盼，为了这个企盼，宁愿忍受晚年炼狱般的熬煎。

核爆专家林俊德在森森作响的死神足音中坚决离开重症监护室，完成最后的工作；白方礼老人捐助学生直到无能为力。

价值，是老人心中不灭的光焰。

可惜，社会之灯只照到了老人脸上的皱纹，没有照到老人那颗依然躁动的心。“花甲”是个颇富诗意的词语，佩戴了它，方可“追念西湖上，小舫携歌，晚花行乐”。

诚然，国家需要解决的诸多问题都比惧老问题迫切，但是可以预期，惧老甚于惧死的问题总有一天会成为桌面上的一张明牌。

文字 /秋茫 原创

排版 /奥吉娜药业企划部

图片 / 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