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朗征文|我看见一粒尘埃中的世界(组诗)

德润健康路

第二届沁朗杯全国青年文学有奖征文

初选优秀作品选登


年后,在K884列车上

呼啸的北风驱赶着人们进入车厢

一声沮丧的汽笛不小心把夜色撕裂

每个茫然的人都被唤醒,

继而变得更加失魂落魄

一个秃了顶的男人在吸烟处狠狠地嘬着烟嘴

脚下是五花大绑的大包小包,

任性地随车摇晃

拖着行李箱的女孩从他身边经过

尽量保持面带微笑,却没注意早已花了妆

谁也不知道那个望着窗外的老头在想什么

谁都知道这趟列车的行程——

它从黑夜里来,也向黑夜里去


凌晨两点钟,不自觉地结束一场梦

秃顶男人早已靠在他的行囊上睡熟

指间残留着几乎燃尽的烟头

我听见早醒的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中间夹带着年轻母亲的叹息

我听见邻座老头重重的咳嗽声,空气在颤栗

我听见火车隆隆声,如父亲的鼾声一般响亮

我听见时断时续的呓语,有人在喊娘

梦里梦外,谁都盼着下一次搭乘这趟列车

到了那个时候

列车从他乡来,到故乡去


拉链

在父亲眼里,铁路是条拉链

火车则是拉头

我去山西的时候,天很热

就把拉链扯开

我回山东的时候,是深冬

再把拉链合上

寒来暑往,在分分合合之间

沿途的炊烟愈来愈瘦

父亲盼归的身影也是 

每到岁末

我回到终点,与父亲一起

跪在荒草丛生的老坟前

父亲把手提包的拉链拉开

从中拿出碗筷,摆成一行

他沉沉地磕三个响头

有心事的人总是头重脚轻

末了,碗筷又被一副一副地

收回提包,父亲再把拉链缓缓拉上

像拉沉重的火车头 

今年,拉链拉回来的时候

终点又多了一座新坟


乞人

我常常遇见她,就在太原火车站

很好找的,她很有特点——

头发很乱,眼睛很空

鼻头沾满了灰,嘴唇瘪得似肉干

她瘦得像某种夸张手法,却有一只肥猫


她从不伸手阻拦行人

当然也从不躲闪

她就坐在那里

看着来来往往的皮鞋,还有布鞋


那次,有个五六岁的女孩

向她递过一小包饼干

女孩的妈妈见了

急忙拉起女儿,匆匆走开了

像躲避瘟神


她没向女孩道谢,当然也没有时间道谢

她捡起那袋饼干

拆开

喂给了身边的猫


三爷爷的爱情

三奶奶走了之后,菜园的篱笆越来越矮

里面的杂草却越长越高

甚至窜出了小树苗


三爷爷开始学着烧火做饭

依旧是做两份,仍然摆上两只碗

虽然,他只吃自己碗里的一半


三爷爷也学着洗涮缝补

但袖口和领口还是丢了原本的颜色

日渐稀少的上衣扣子,如主人一般

耷拉着脑袋


不垂着头的时候,三爷爷就坐在檐下

看院里高大的柿子树,还在生长

像看当年三奶奶种树一样

他眼睁睁看着

时光从枝桠的空隙间溜过去


和往年一样,柿子树上挂满了灯笼

三爷爷却没能吃上一口

屋里的土坯墙上,仍然挂着三奶奶的毡帽

就像她还在一样


不寒

乍起的冷风,像浓烈的伏特加

灌醉本就微醺的老头

也灌醉老头的猫

所以他就斜靠着长椅,看路人

他的猫靠着他的破皮鞋,看他


骑共享单车的女郎,漫不经心地

停下车子。她的白色大衣很漂亮

她本人也一样

扬扬秀发,优雅离开

老头不能引起她的注意

哐啷倒地的车子也一样


如你所想,老头走了过去

趿拉着破皮鞋,扶车

又走回来

趿拉着破皮鞋,坐下

脚下依旧靠着猫

脸上还是一副醉态

像没有动过一样


他的确醉了

也许他还醒着

作者:太原理工大学/王万胜


以上作品为第二届“沁朗杯”全国青年文学奖初选优秀作品,近期将进行大众评审和评委打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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